江盛豐擰巴著眉毛盯著劉四那張被嚇得蒼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，這才又開口道：“怎麽回事？來嘮兩句？”

劉四面帶難色：“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，這不雨季嗎？雨大的土裏什麽玩意兒都被沖出來了。這狗又喜歡亂跑，誰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帶回來的。”

“那你一個人偷偷摸摸躲到這破院子裏幹什麽？別跟我說修身養性。”

“看這樣子怎麽著也得很多年了吧？”劉四著實委屈：“我在這院子裏住了這些天居然和白骨共處一院，我也覺得晦氣。”

溫奕名的聲音從前面又傳了過來：“這裏還發現了其他的部位的骨頭，埋屍地點有可能就在這裏。”

江盛豐轉過頭，拿手背在劉四臉上拍了拍：“這怎麽解釋？”

劉四欲哭無淚：“我真的不知道啊。”

“你的院子裏發現人的骨頭你跟我說你不知情？凈給我扯犢子。”

溫奕名拿出手機：“我叫周乘帶人過來。”

劉四慌裏慌張的跑到他面前：“警官，這怎麽還把警察招過來了呢。”

江盛豐又過去踹了劉四一腳：“沒事你怕什麽？”

劉四唯唯諾諾： “也不是怕，就是我這破地方來的人太多了，容易引人耳目，招仇家過來。”

江盛豐一聽這個忽然間很沒脾氣的笑了起來：“仇家？你倒是把自己挺當回事。”他收了笑意：“問你什麽，答什麽。”

“誒，您說。”

溫奕名看完現場也走了過來，卻發現那只田園犬忽然追著陳眠不放，兩只狗在院子裏兜著圈子跑的畫面看起來著實可笑。他正想上前搭救，卻不料被江盛豐搶了先。

“奕名，你先問問他。”說著他就竄了上去，將陳眠擋在身後。

溫奕名見陳眠被護在身後，暫時沒什麽危險，就轉向問劉四：“你什麽時候發現狗窩旁邊出現了骨頭？

劉四翹起食指撓撓眉毛：“這個我也不清楚了，就這幾天吧，你知道我也挺忙的，手上好幾個項目等著我呢。”

江盛豐隔著幾步遠也聽見了劉四的回話：“手裏的項目是偷東西嗎？你小子給我好好說話！”

說完他又恨鐵不成鋼的教訓陳眠：“好歹你體型比人家大這麽多，就這麽被這只土狗追了三圈？真是慫的一逼。你以前不是挺橫的嗎？三年前第一次見面沖著我鬼叫一通，現在被一只田園犬嚇得跟個秒針似的就會轉圈，我看都是羅陸這個小白臉給你教的。”

不是陳眠戴有色眼睛，她覺得他們隊裏除了溫奕名沒一個說話好聽的。她雖心有不滿，但又確實害怕那條狗，只能哼哼唧唧的躲在身後不敢說話。

那邊劉四聽到江盛豐的斥責，趕忙不再吹噓自己的“項目”，誠誠實實的回答：“也就三天前，我看見狗叼骨頭也沒怎麽奇怪，以為是從哪垃圾堆裏扒出來，我就沒在意。誰能想到那是人的骨頭啊。“溫奕名皺眉：“這院子不是你的吧？”

劉四右眼忽然間跳了幾下，他迷信的指腹按住眼皮訕笑道：“租的，這破院子很便宜，一年也就幾百來塊錢。”

江盛豐只顧得罵陳眠，完全沒有意識到外面的聲音，他把遛狗繩拴在陳眠的身上以免她又到處亂跑。陳眠有苦不能說，只能隨著他的牽引來到溫奕名他們身邊。

說話的空擋，門外忽然熙熙攘攘的。好像來了很多人，江盛豐以為是周乘帶著人過來了準備去開門，卻被溫奕名攔住了：“不是周乘，警隊裏的人不會這麽喧鬧。”

果然，話音剛落，本就破舊的大門直接被人從外面踹掉了。

比剛剛怒氣值滿的江盛豐還生猛。

來的人一看就是群游手好閑的小混混，大熱天的幾個人拿著一個老式的皮包，慢悠悠地從中掏出一張摁了手印的紙。

為首的卷毛看見劉四，又見他身邊還站著兩個身材魁梧挺拔的男人，不禁嘲笑道：“可以啊老四，躲債就躲債，怎麽跑到這荒郊野嶺的破地方茍著。我看你還是有錢，不然怎麽還能請倆保鏢跟著？”

“不是……他們是警察。”

“可拉倒吧，老四，你最近的可真是越來越會扯淡了，你以為你雇倆人過來我就相信他們是警察了？就不能把你怎麽樣了？趕緊他媽麻溜兒的還錢。不然有你好果子吃。”
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劉四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，小聲道：“他們真是警察。”

“不是個球！有膽量借高利貸就他媽有膽量還錢，跑路躲到這裏，你倒會享受。”卷毛看了眼破舊的平房：“漏水不？幫你找個人修修？”

劉四臉上浮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：“二哥，你這麽說真是折煞我了。”

卷毛忽然變了個臉：“趕緊他媽還錢，三年前你那小指頭怎麽沒的忘了？再不還錢，你就得改名叫劉三兒。”

聽到這個劉四默默彎了彎自己右手已經殘缺的指頭：“最近手頭真的緊，實在騰不開手。二哥，再給我兩天時間。”

“一個月前你也這麽說吧？嗯？也就哥哥我心地善良，信了你的鬼話。不然能讓你跑路了？能讓你在這裏有機會度假一個月？”

黃毛拿刀拍了拍劉四的臉，威脅道:“三年前要不是海港突然爆炸，你可不就是被切了小拇指這麽簡單了。”

“二哥！再給我幾天時間，我一定借到錢還錢。”

“帶走！帶走！我給你找地兒打電話借錢。”卷毛不耐煩的命令兩個小弟準備把劉四架走。

江盛豐不想管這些閑事，也輪不到他管。劉四這人坑蒙拐騙，如今又作死借了高利貸，來收債的人哪個不是狠茬兒。

現在他這樣也是自作自受。

“你現在不能帶他走。”沈默許久的溫奕名忽然開了腔，說話的同時擡起手臂擋在他們前面。

江盛豐知道，他肯定是聽到了話裏的“三年前”，他覺得溫奕名真是魔怔了，就因為這一丁點兒的有關因素就要和卷毛正面杠。

就算劉四他們那天在海港看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，案子能有轉機嗎？槍上只有那個人的指紋，現場找到的彈痕也是他的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，溫奕名到底在執著些什麽。

“怎麽著？哥哥我帶人還得聽你倆的意見？不想惹麻煩就給我讓開。“溫奕名沈默著並沒有任何改變的舉動。

“喲，有脾氣，我喜歡。”卷毛沖著身後的小弟一笑，又轉過來嬉笑他：“有興趣加入我們嗎？”

溫奕名只是盯著他，眼神裏沒有一絲的猶豫。

卷毛露出一個陰測的笑，他摸了摸嘴唇：“好，有種。”

話音剛落，溫奕名臉上就挨了一拳。

“你找死是吧，警察都敢打？！”江盛豐心臟驟然一縮，沒有片刻猶豫就要出來替他出頭。

就連陳眠也兇神惡煞的擋在溫奕名前面。

卷毛見這陣勢，忽然間露出一個嘲諷的笑：“喲，這兩條狗還挺忠心。”

順便內涵了一把江盛豐。

溫奕名伸開雙臂將陳眠和江盛豐攔在身後，他擦了擦嘴角的傷口，忽然笑著對黃毛說：“剛剛那是襲警，現在是正當防衛。”

這句話，他完全沒帶任何主語。可卷毛卻從中聽到了他要加倍奉還的意思。

話音剛落，卷毛同樣的位置就落了兩拳，他剛反應過來想要還擊，卻又被溫奕名一個過肩摔扔在了地上，整個動作沒有超過十秒。

卷毛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也沒有緩過勁。

江盛豐一笑：“小兔崽子，誰讓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。”別說他們，就連他自視甚高，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都不是溫奕名的對手。

他以前在警隊，只服過兩個人，一個是溫奕名，另一個就是他的哥哥，溫奕恒。後來溫奕恒出事，溫奕名就開始執著於調查他的死因，甚至後來連行為作風都會不自覺的向他哥靠近。

溫奕名以前沒這麽陰郁，所以後來江盛豐每每看見他正在拋棄以前那個開朗的自己，他就忍不住想要上去罵醒他。

於是才有了後來兩個人不和的消息。甚至那次他告訴周局他去調查三年前的事情，也是因為他實在不想看見他在這麽無邊無際的執著下去了。

“你們誰想體驗一下襲警可以上來試試。”溫奕名的聲音不大，卻在雜亂的院子裏重重敲在了每個人心上。

他還有心思開玩笑？陳眠已經盯著那躲個在角落裏只叫囂不上的小個頭很久了，一會兩撥人如果真的打起來，她就跳起來先去咬那個人。

“他什麽警察啊，聽他們胡說，快上啊。”卷毛在地上捂著肚子翻滾著，“快他媽上，別給老子丟人！”

其中一個小弟忽然叫起來：“大哥大哥，劉四順著後院跑了！”

“我操！劉四這孫子真會找時機。”卷毛被人扶起來，彎腰哼唧了一聲：“既然他跑路了，先把這幾個人抓起來回去交差。”

“大哥，咱……咱不是對手啊……”

“我們人多，以量取勝。我就不信這麽多人還敵不過兩個人。”

他們一撥人正要圍上去，忽然聽見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過來。

卷毛咒罵了一聲：“誰他媽報的警？！”

“趕緊走吧大哥，來日方長，不能因為劉四咱再進去了。”

臨走了卷毛還不忘放狠話：“這次算你們運氣好。”

他帶著一群小弟正準備出去，門就被周乘帶的人堵住了。周乘見溫奕名嘴角有傷，忍不住問：”師父怎麽回事？“卷毛一看這情景，就明白了倆人確實是警察，還他媽是刑警，忽然一口氣停滯在胸口。

他努力擠出一個哭喪的臉跑過去：“警察打人了！警察打人了！我要見領導！我要投訴！”

江盛豐過去推搡了他一把：“我就是，你找我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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